映象教育

　　近日，某地一所小學將李子柒及其事跡寫入了期末考試試卷，引起一些家長質疑，認為“出卷老師知識淺薄”“接觸網紅會帶偏孩子的價值觀”。

　　有那么嚴重嗎?查閱該份試卷可知，這是一道閱讀理解題，所出材料并非只涉及李子柒一人，而是袁隆平、李子柒和雷海為(獲得中國詩詞大會冠軍的杭州外賣小哥)等三人的事跡介紹。題目要求學生從這三位人物中挑選一位“心目中的風云人物”，并說出推薦理由。

　　既然是三人并列且選其一，看來家長們“接觸網紅會帶偏孩子的價值觀”的擔心可以稍緩。即使按照憂心者的邏輯，所謂“接觸”網紅就能讓孩子的價值觀發生改變，很大程度上是一種主觀臆斷，經不起現實的推敲。

　　從李子柒的故事來看，說她能帶偏孩子的價值觀，恐怕也有點擔憂過度。作為內容行業的從業者，不論是有心還是無意，她都走出了一條講好中國文化故事的新路。她本人的經歷其實也很勵志：留守兒童出身，還是孤兒，學歷不高，曾飽嘗生活的艱辛，后來走上視頻創作的道路。為了拍好一條內容，她吃過無數苦頭。

　　試卷引發網友熱議后，這份考卷的命題組回應道：“這三個人物，都是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克服重重困難最后圓夢的典型，是一種正能量的鼓勵。我們想要傳遞的價值觀是，不管從事的是什么行業，在追求夢想的過程中，都需要付出艱辛持續的努力。”既然如此，一些家長為何對李子柒進入試卷有那么大的情緒?梳理其中的代表性言論，批評的火力主要集中在李子柒的網紅身份和出題人把她的粉絲數量選入材料上，最終的觀點指向是“網紅不能代表積極價值觀”。與其說他們反感李子柒，不如說是對網紅這一社會現象的反感。網紅對應的行業是網絡主播。誠然，有些人為了成為網紅進而獲取經濟利益，無所不用其極，但并非所有的網絡主播和網紅都是如此，憑借腳踏實地的刻苦努力獲得成功的人比比皆是。

　　人們應該還記得，就在不久前，為了幫助湖北刺激消費重振經濟，一些傳統媒體的主持人乃至基層干部，紛紛攜手網絡主播直播帶貨，收到很好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這些都說明，網紅里有品行高尚的人，也有品行不端的人;直播行業里既有亂象，也有正能量，與其他傳統行業沒有什么本質不同。既然如此，人們又何必僅憑自己對某行業的好惡，就對其中的優秀從業者強加排斥呢?

　　值得注意的是，這次李子柒進試卷引發的討論并非孤例。事實上，其背后是一種長期的心理在作怪，即孩子們接觸到的教育內容必須是完美無瑕、毫無指摘的，只要稍有差池，就必然使孩子面臨巨大的精神危機。在這種心理作用下，類似事件時有發生：有人指責《出師表》，說其宣揚愚忠，應從教材里刪除;有人就此檢視經典兒童文學作品，連一些大家之作都被認為會教壞小孩;有人舉報專家學者傾9年之力完成的性教育讀本“尺度太大”，迫使學校收回教材……我們當然要呵護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但他們不是生活在真空里。社會是復雜的有機體，生活有無數的兩面性。我們需要做的，不是讓孩子與真實的世界與世隔絕，活在成人為其編織的童話世界里，而是要教給他們豐富的知識，訓練其辯證的思維，盡量從多維度多視角認識社會現象。如果我們讓孩子們生活在真空般的環境里，他們反而經不起成長的風雨。

　　(作者系本報記者)

　　作者：高毅哲

　　《中國教育報》2020年07月07日第2版 版名：中教評論